当翠雀走到一楼时,却发现这里更为昏暗了。
只有昏黄色的老式灯泡,闪烁着令人不安的微光……倒是环境弄得挺干净。
这里通向外面有两个门,一个被关着、并且用了模糊的毛玻璃;另一个虽然开着,但还用低低垂下的黑色皮质门帘,当着外面的光。
清晨时分的微光,从门帘下方漏进来。在那昏黄色的灯光映衬之下,显现出一种清冷干净的浅蓝色。
当翠雀接近那门的时候,她的耳朵便是微微一动————她听到了罗素的声音。
她顿时将自己的脚步收起、蹑手蹑脚的凑过去,好奇的将头贴过去、用侧耳紧紧贴着门帘,还不时抖动一下、让耳朵与门帘贴的更紧一些。
「……你别砸了,快走吧!「
「等一下,等我砸完这辆车再走……「
她听到罗素与一个陌生男人对话的声音响起。
不知为何,在确认那位「老板」是男性后,她才微微松了口气。
但之后翠雀才回过味来,对自己也感到些许纳闷∶自己在这紧张什么呢?
下一刻,她将这厚重的门帘掀起,微微低头走了出去。
看着有些狼藉的桌案、昏暗的灯光、留给乐队使用的各种乐器和舞台,以及摆满了各种她不认识的酒的木架。
还有四个巨大无比的、躺倒的橡木桶,旁边还摆了一排七八个更小一号的橡木桶,每一个橡木桶都插着一个类似水龙头一样的装置。翠雀足足愣了好几秒,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————这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酒吧
紧接着,她才看到罗素在做什么———
清晨五点半的酒吧,几乎已经没有多少客人了。
两个角落里的男人,还在一边拍打着对方的肩膀、喝着颜色不同的啤酒,一边低声商量着什么;一个似乎哭过的男人睡在沙发上,他身上还盖着不知道谁的真皮大衣;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坐在角落,一边喝着闷酒、一边手指在虚空中如同弹钢琴般高速飞舞。
原本应该是调酒师待着的地方,却是空无一人。
而罗素则与一位壮汉,正坐在房间的另一处角落上。
那位壮汉的体格与绞杀都有一比,他坐在这机器前就会给人一种「委屈他了」的感觉————他必须得蜷缩着身体、坐在很矮的小石凳上,才能将眼前的屏幕完全的映入眼中。
他们面前摆着一个巨大的机器,上面有着一个摇杆和几个按键、并且有两个同步的像素风画面。
翠雀勉强分辨了一下,才意识到这或许是一种比较古老的游戏。
那低刷新率的屏幕闪的她眼睛有些疼,她连忙伸手遮住眼睛。
「你终于醒了。」
罗素的耳朵轻而易举就听到了门帘被掀起的声音,因此他甚至没有回头便随口招呼着「你好能睡诶,芙洛蒂。」
「那你把我打昏过去干嘛。「
翠雀有些不满:「我都已经感觉到,自己接触到那面墙了。」
她这时,才突然想起来她昏睡过去之前的事。
她感觉到自己的灵能已经开始膨胀,利维坦之墙开始溶解。翠雀非常确定,自己能够完整且安全的进阶到九级红移。
————那可是九级红移!
比她名义上的舅舅「坏日」还要再高半级的程度,与罗素同级别的、这个世界最高等级的灵能者!
之前翠雀就为自己无法为罗素提供帮助而感到懊恼与失落。如今难得能有机会提升自己的灵能等级,她可以说是相当期待。
「因为你还没有准备好。」
罗素说着,回过头来。
他伸出左手的食指与中指、指了指自己的双眼,又合拢在一起指了指翠雀。
他的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自信的笑容∶「我看得很清楚———相信我。
「我猜,你一定是想到了「他们「。并用他们当做你理解的踏板……来理解你自己的灵能。」
「——喂,别回头啊!」
罗素旁边的男人不满的说道:「你爱和你老婆聊天就聊,但你聊你的别回头——你大哥我顶不住了!」
「好啦好啦你这废物点心……」
罗素无奈的回过头来,灵活的手指飞快跃动、将男人被包围的角色解救了下来。
翠雀走过来,忍受着低刷新率屏幕对眼睛的刺激,走到罗素身后轻声问道∶「我理解的不对吗?」
」确实不对,因为你忽略了一件事……」
罗素懒散的往后倾倒着、将自己的脑袋往后拱了拱,如往常般将脑袋担在了翠雀的小腹上。
若是平时,这个时候翠雀就会揪住他的耳朵,然后摸他的下巴与脸颊。罗素就日常玩他的游戏,翠雀就日常玩罗素,各玩各的并不冲突。
「……啊,抱歉。「
但很快,他就意识到了什么,一下子又坐直了身体、将自己的脑袋从翠雀身上拿开。
然后罗素轻咳了一声,答道∶「因为你只是理解了他们那种‘高高在上的、正确的爱,。
「但你却忘记了,那种「冰冷的正确「之中……还不可避免的,搀杂着某种恨。你以这个姿态觉醒的话,你的灵能会长歪掉的。」
「……恨?」
「嗯。对退化者的失望。对未来的绝望。对这份命运而感到怨恨。为过去与现在而感到落差感。既然他们能拥有「爱「这种情感,又为什么不能有「恨「呢?
「池们当然是可以恨的——池们的确有这样的动机。
「那不可名状的大敌与他们无关,他们却也要被一同关押在这小小的牢房之中;人类又如此的脆弱而无能,不断重复犯着相同的错误,而他们却被戒律所束缚、而不能使用自己那过线的权力。如同最为愚笨的学生,重复了五六遍、十五六遍却还是记不住。老师已经教到血压都高了,但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去教。
」既然人会闹脾气……他们又为何不会呢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