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老爷闻言,脸上的笑意也稍微收敛了一些。
显然,这事情他是知道的。
更准确的说,跟他还有些关系。
“师兄,陛下自登基开始,就内外不宁,至今已经三十年有余了。”
沈毅端起茶水,抿了一口之後笑了笑,然後开口道:“三十年辛苦,也该让陛下休息几天了,不是?”
“谁也没说不让陛下休息,但是陛下想要休息这段时间的话,应当让储君观政才是,但是至今也没有旨意,东宫那也一点动静都没有。”
张简叹了口气道:“现在,朝野上下议论纷纷,都说陛下与太子不和。”
沈毅笑着说道:“陛下做事情从来不糊涂,这事师兄就不该操心,就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,陛下不上朝,中书的权力还要更大一些,师兄这个宰辅,也能更顺手一点。”
“话不是这说的。”
张简摇头道:“若是当年杨敬宗那样的宰相,自然是巴不得陛下不理政事,好攫取权柄,但是为兄不一样,为兄希望朝廷稳固,一直运转下去而不会出什岔子。”
张简的想法,也是许多士大夫的想法,在他们看来,朝廷就是一个一直在运转的机器,这个机器最好能够一直运转下去,不出任何问题。
至於在驾驶这台机器的人是谁,有时候并不太要紧。
哪怕是圣君明主在位,这些士大夫们也会催促皇帝尽快立储,毕竟圣君明主,并不能长生不死。
同样的道理。
现在,就连这些宰相们,也看出来了皇帝陛下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,像是张简,他心想的就是让储君尽快进入“实习”的状态。
万一…万一。
万一皇帝哪天嘎一下驾崩了,而太子毫无理政的经验,那朝廷很有可能会出乱子。
尤其是这种早已经年满十六岁的太子。
沈毅思考了一会儿,还是轻轻摇头:“师兄,这个问题即便是要考虑,也应该是中书首揆考虑,如今赵师伯不在,中书是宋垣相公主事,你就不要多想了。”
张简扭头看着沈毅,狐疑道:“我总觉得,子有什事瞒着我。”
沈毅微笑摇头,没有说话。
张简叹了口气,开口道:“你家老大成婚之後,你就要把他派到北边领兵去了?”
沈毅轻轻点头。
“他自己想去做点事,那就必须要离家闯荡闯荡了。”
说到这,沈老爷摇头苦笑道:“说实话,他要是安分一些,与宗室结亲,这会儿兄弟我已经回到江都养老去了。”
“这话说的。”
张简哑然一笑:“这燕都大大小小的事实,哪离得开你?不说别的,要不是子你能镇的住那些朝臣,各个衙门的官署在哪儿都会成问题,到现在也不一定能够安定下来。”
“再有,你若是不在朝廷,那些暗处的牛鬼蛇神,早就一股脑跳出来了。”
沈毅低头喝茶,轻声叹道:“有件事,现在说起来,外人已经不信了。”
“我当年入仕,心中的愿望就是等范家倒台之後,我返回江都老家,去搞一些实验田,盖几间院子…”
“当年中了举人,同族的族人过来挂靠,我还给自己留了一百亩地的空额,准备留着将来自己用的。”
(这段开头有写的…)
“人都是如此。”
张相公笑着说道:“当年我大父在朝为相,那个时候我每天在建康城做纨子弟,不知道多快活,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一天,自己也会坐在这议事堂做什宰相。”
二人闲聊了一会儿之後,张简拉着沈毅的衣袖,开口道:“子,你家沈渊的婚事,到时候我一定到场,不止我到场,朝廷绝大多数官员,也都会悉数到场,你就放心罢。”
“不过在这之前,子还是替我去一趟宫,看一看陛下罢。”
他轻声叹道:“这个时候,陛下谁也不肯见,绝大多数事情都丢给了中书,也只有子你,能够见到陛下了。”
沈毅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轻轻点头道:“好,一会儿我进宫一趟。”
他站了起来,看向张简,犹豫了一下之後,还是开口道:“有一件事,我要跟师兄通个气。”
张简精神一振:“快说快说。”
“上一次骆勇捅出来的那件事,现在三法司已经查了七七八八了,至多到今年年底,就会结案,过了这个年关,转过年来。”
沈毅低声道:“周元朗那厮,大概就会进入中书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