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太子气度十分淡然的模样,侯君集行礼道:“末将听闻韦挺在河北拖延粮草,为何殿下至今不处置他?”
“孤已久下令了,押送到长安,送到西域种树。”
“如此甚好,为何拖延如此多时日?”
李承乾感慨道:“眼前来看萧锐与薛万彻大将军办事很是得力的,他们给父皇准备了充足的粮草,还有关中的百万石粮草,父皇攻城略地收获粮草众多,目前不缺。”
“末将以为,不能因眼前粮草充足,就不处置韦挺。”
“大将军啊,若是河北诸地纷纷响应,各州府拿出粮草,并且催促韦挺将粮草交给前军,又岂会有这等事?”
“但河北诸多地方的士族与官府都觉得韦挺不用着急,有人拉着韦挺吃喝玩乐,从而拖延粮草运送,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,是环境的问题。”
侯君集思量片刻,忙道:“殿下思虑甚远,是末将见识浅陋了。”
李承乾笑道:“无妨,是孤为了不打草惊蛇,才没有开诚布公。”
侯君集又道:“末将愿为殿下征收粮草,给前军送去。”
“大将军说笑了。”
“末将愿为陛下,为太子效命。”
一个被父皇罢了兵权的大将军,还要重新请命。
这是父皇罢了的将军,身为储君擅自启用算怎么回事?
李承乾看着这位昔日的大将军,低声道:“这样吧,孤暂不能给大将军任何的权力与任何的身份,大将军也不能去辽东,但可以去河北。”
“河北?”
“对,去河北看看,看看马周与牛进达的事是否顺利,如有必要出手相助,事后禀报朝中,都不会有人拦着大将军。”
“喏。”
侯君集朗声回应,快步离开。
李承乾继续看着手中的文书。
当有内侍太监端着岭南送来的水果走入殿内,见到只有太子殿下一个人站在殿内。
并且时不时能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。
这个内侍太监放下果盘就快步离开了,不敢打扰现在的太子殿下。
得到了太子吩咐的褚遂良脚步匆匆来到洛阳城的吏部。
张玄素看到对方惊慌的模样,不解道:“才听闻捷报送来,褚侍郎这是为何这般惊慌?”
“出事了!”
张玄素疑惑道:“莫非是太子要自立登基了?”
褚遂良心说要真是那样就好了,他拿出名册道:“出大事了,太子要拿河北各地的世家,一共六百余人。”
“什么?”
褚遂良接着道:“太子是要将整个河北世家全部…”
言至此处,他做了割脖子的动作。
张玄素倒吸一口凉气,深知兹事体大,询问道:“就没有劝谏殿下吗?”
褚遂良道:“这些人都是被韦挺牵连的,该抓。”
“可…唉!”张玄素重重一拍桌案,道:“皇帝出征在外要杀人,太子要做什么?也要杀人吗?要杀多少人?”
也不知这大唐皇帝的父子两人究竟是要做什么。
张玄素又慌忙看了看名册,道:“这么多人要是都拿了,河北的天可就变了,万一有人造反,何来的兵马镇压?”
褚遂良又道:“潼关还有六万兵马。”
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,张玄素想起两个月前,马周与牛进达大将军似乎商谈过,但也不知太子究竟交代了什么。
换作是别人恐怕真的不敢对世家与地方士族动手。
这种事别人或许不敢做,可太子是敢的,而且向来是说到做到。
张玄素还是道:“我这就派人去告知马周,吏部准备人手。”
褚遂良着实要为了现在的社稷捏一把汗。
消息以一种极其迅速的方式传遍了朝野,御史台与大理寺的一队队官兵离开了长安,大抵是从长安离开了一百余官吏。
因韦挺耽误了粮草运送,皇帝出征在外,还有人敢延误粮草,太子一句政令,就要对整个河北的士族与世家进行清洗。
今天下午,洛阳下起了一场雷雨。
一个穿着干净衣裳的老人家坐在洛阳的城墙根,他唱道:“洛阳鱼不肥,太子要杀人,皇帝出征血飘辽东,太子一怒尸横遍野…”
大雨落下,淹没了城墙根的议论声。
雷光撕裂天空,小於菟拉着娘的衣角道:“孩儿害怕。”
苏婉抱起儿子道:“你看看,你妹妹都不怕,你怕什么。”
小於菟看着天空又闪过一道雷电,片刻之后就是隆隆雷声传来,他问道:“娘,为什么要打雷啊?”
苏婉道:“你可以去问问明达姑姑。”
“明达姑姑在老君山,还没回来。”
说话间,就看到一个身影撑着伞脚步匆匆而来,见到来人小於菟的眼睛一亮,他惊喜道:“姑姑!”
小兕子刚到屋檐下,小於菟就快步跑来扑入怀中。
十三岁的明达抱着他道:“姑姑回来喽。”
苏婉道:“还以为公主殿下要在老君山留到九月。”
明达回道:“李道长要在老君山闭关到明年,我就先回来了。”
苏婉笑着道:“回来好,爷爷他老人家一直念着。”
明达笑着道:“待雨水停歇,就去看望爷爷。”
洛阳皇宫的东侧,这里有一处看守森严的宅院,乃是当今太上皇与许国公的居所。
李承乾撑着伞来看望爷爷与舅爷。
李丽质正在大声给两位老人家念着捷报,念到一半,她道:“都念了三遍了,不念了。”
李渊满脸的笑容道:“爷爷年纪大了,听不清。”
李丽质喝下一口茶水,招呼过来一个宫女,道:“你来念。”
“喏!”宫女拿起捷报便又开始念着。
“大声点!”
“喏。”
李承乾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,而后转身看着外面大雨,雨水不断从屋檐落下。
爷爷这是在向舅爷炫耀,炫耀这一次的大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