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忍受了这么多年,也足够了,你就没有愧对当年的杜相,至少将来你会是杜家最光耀门楣的一个孩子。”
闻言,杜荷作揖将姿态放得更低。
李承乾道:“坐吧,你与朕合谋这么多年,没必要有这么多的礼数。”
“喏。”
杜荷点头,这才坐下。
看他敬小慎微的模样,李承乾迟疑道:“朕对你的家事没兴趣,你与杜家分家也好,从此互不打扰,只是朕好奇…”
杜荷稍稍抬起头,又迅速将头低下。
李承乾蹙眉看着他,道:“你与丽质是什么时候…”
杜荷又连忙起身行礼道:“在下不敢。”
“说说吧,无妨的。”
“喏。”杜荷说起了当年的事。
那是在贞观十三年的事,当初的杜荷还在为建设作坊的事头疼,那时长乐公主也正好在各县走动,因营建作坊的事,长乐公主给了指点。
杜荷是关中最富裕的人,长乐公主又掌握着最厉害的生产之法。
这两人联手之后,杜荷的产业就迎来了飞速上升期。
而也在一次次地来往中,两人有了感情。
但杜荷对这份感情一直藏在心里,直到他见证了东征大胜而归之后,他才向长乐公主表达了心意。
从十七八岁开始,杜荷年近三十了,李丽质也二十有七了,两人共同谋划产业,李丽质也可以从中验证她的生产学。
如此一来,当年两个联手的人,现在成了知己。
也就在关中产业变革的过程中,京兆府遇到了大问题,就连李丽质也一度恼怒。
也就是在那个时候,杜荷一掷千金,买下了许多倒闭的新作坊,并且与李丽质共同规划,将其扭亏为盈。
又或者说杜荷这样有恒心且正直的为人,打动了李丽质?
细细算来,两人的感情从贞观十三年开始,到现在有十年了。
听罢杜荷的话语,李承乾看了看四下,没见到有人在偷听,丽质本就没有小姑娘那般的情绪,若是让人来听,倒也不是这个妹妹的作风了。
换言之,丽质其实是个很洒脱的姑娘。
李承乾站起身,看着太液池道:“其实,朕的妹妹中,丽质的眼光是最高的。”
“陛下,在下知罪。”
李承乾忽然一笑道:“若母后答应了你们的婚事,朕也不会拦着,但你要记住了,她的理想…”
“就算是散尽家财,我也会助公主殿下完成理想。”
“呵,你的家财,她根本不看在眼里。”
“臣失言…”
李承乾放下手中的茶碗,道:“你走吧,朕现在看到你就烦。”
杜荷忙道:“在下告退。”
夜里,李承乾还在看着今年科举的文章,岑文本挑选了三篇较好的递交上来,一篇是狄仁杰的,还有一篇是郭待举的,另一篇是刘齐贤的。
相较之下,今年的科举榜首进士大概就是这三位了,至于裴炎与卢照邻这两位享有盛誉的才子,反倒不入进士之列。
这也因现在的科举更讲究实用性,反倒是对明经一向没有太高的要求。
“皇兄?”
听到话语声,李承乾抬头看去,见到母后正牵着李丽质而来。
“杜荷这孩子与你自小就交好,他为人如何?”
李承乾看到母后的两鬓已有了些许白发,心有感慨但没说,而是将卷宗收起来放在一旁,道:“丽质,你觉得呢?”
李丽质站在一旁道:“杜荷是个很简单的人,也没太多的心思,他这样人能够成为关中最富有的人,多半是老天不长眼吧。”
李承乾咳了咳嗓子,道:“平日里呢?”
李丽质又回道:“他很有钱,但他从不挥霍,也很简朴,大抵上与皇兄差不多,踏实又很谦逊。”
“怎么在母后听来都是优点呢?”
李丽质拉着母后的手腕道:“他心性纯良,是个丈夫的好人选。”
李承乾注意到母后脸上的笑意,此刻也不见父皇,说不定现在父皇已将杜荷查个明白,包括他的朋友有哪些,他的家业,以及他多么有钱。
只要母后点头,这门婚事就可以定下了。
乾庆三年,五月底,长安城终于揭榜了,不出意外,今年的进士有三人,狄仁杰,郭待举,刘齐贤三人。
人们挤在朱雀门前,看着榜上的名字。
一个王府的侍卫快步跑到对面街道:“殿下都看清楚了。”
李治颔首,“说说吧,都有谁。”
“喏。”侍卫禀报道:“裴炎,岑长倩,敬晖,王九思,卢照邻…”
“慢着。”李慎看向蹲坐在墙角的张柬之,小声道:“有他吗?”
侍卫回道:“末将忘了,再去看看。”
说罢,他又挤进了人群中,再一次出来回道:“禀殿下,有的最后一名。”
李治隐约听到了抽泣声,寻声看去见到了掩面而泣蹲着的张柬之。
李慎也走上前,拍了拍他的后背道:“柬之兄,你终于科举及第了。”
张柬之痛哭流涕,身体还在颤抖。
李治道:“此番科举一万余人,你是其中前五百人的最后一个及第,真不容易呀。”
李慎点头,“的确不容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