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谢承祖的话,李衍等人面面相觑。
说实话,这老头一看就长了个乌鸦嘴,说起话来,又难听,又不吉利。
但看其模样,好像是真的被吓到了。
同样被吓到的,还有张思北,这年轻人也是个没主见的,浑身颤抖,已六神无主。
倒是“快船张”,毕竟是江湖道上的老油条,闻言沉声拱手道:“先生,还请把话说清楚,即便要死,也让人死个明白!”
谢承祖看了眼李衍,一咬牙,转身对着弟子道:“去,把那块蒙神布给取来。”
“是,师傅。”
他那弟子连忙转身,很快取来一块红布。
这东西,李衍他们见过,就是供奉神像时,尚未开光或有些凶,用来遮盖的红布。
但这一块,却有些不同。
看材质,似乎是一种特殊颜料,混合朱砂染成,而且用了许久,烟熏火燎,很是破旧。
天灵地宝!
李衍眼睛微眯,有些诧异。
就在此物拿进来的瞬间,他体内大罗法身,便产生一股饥饿感,想要将此物吞噬。
这种情况,最近可少见的很。
他的大罗法身,如今是完整状态,不仅头肩三把火燃烧,就连身上也没有一丝裂痕。
普通的天灵地宝,吸收灵韵后,就是用来修补,只有能增强法身的物件,才会引起异动。
出现这种感觉,上一次还是在武当山。
但那里有真武大帝,根本没胆子下手。
想不到在这偏僻乡村,又找到一个。
当然,他没急着开口,而是在旁观望。
只见老头谢承祖接过红布后,小心翼翼来到那株“独活”旁,轻轻一抖,将其罩了起来。
瞬间,李衍再感应不到“独活”气息。
做完这些,老头才示意众人远离,卸下腰间大烟袋锅子,抽了几口,说道:“这种东西,老汉只是听说,还是第一回见。”
“独活这药材,喜阴凉潮湿,耐寒,多长于阴湿灌丛林下,腐黑土质最佳。”
“它们若长在阴煞之气浓郁的墓穴附近,便不再是药,而是毒,阴寒至极,服下后反倒会加重病情。”
“这种独活,最容易被一些厉害的东西看中,当做棺材,滋生毒虫,最终成为鬼神之体。”
“若是破开那株独活,里面必生古怪虫子,那便是山中鬼神选中的身子,一旦拔出,里面未成型的虫子,也会死去。”
“这仇结大发了,那‘黄娃子’背后,恐怕还有厉害东西,老夫实在惹不起啊。”
李衍听到,却面色不变,微微点头道:“老前辈,多谢指点,剩下的交给我们便是。”
谢承祖有些吃惊,“你们不怕?”
沙里飞一拍胸膛,乐道:“不瞒您说,咱爷们大风大浪都过来了,这乡下小鬼,还真没放在眼里。”
他爱吹牛皮,但这话说的也没错。
一路走来,见过的厉害玩意儿可太多了,前阵子还见过毒蛟,胆子也肥了起来。
“年轻人好大的口气!”
瞧他这模样,谢承祖莫名来气,一声冷哼,开口道:“既如此,老夫也不走了,我倒要看看你们的能耐。”
说着,背手离去,高声吆喝道:“搭台,该做的事做了,子时之前把戏唱完!”
“是,师傅!”
弟子们一声吆喝,便干起了活。
所谓“堂戏”,有两种说法。
一说起源于唐朝,故名唐戏;
一说是在百姓堂屋里表演,所以称堂戏。
无论什么说法,有一点是肯定的,“堂戏”从来不在外面唱,这是规矩和禁忌。
既然在屋内,舞台布置也很简单。
正常用拆卸组合的木板,搭起一个简陋台子,后方挂着蓝色粗布幕布,台下右侧放一张桌子,几把椅子,让乐师伴奏。
距离天黑还早的很,张家按照习俗,一边做大锅饭招待戏班子,一边派人到村子里,挨家挨户通知,让那些老人来看戏。
可惜,张家弄出这事儿,今晚估计没人敢来。
老头谢承祖蹲在院中,抽着旱烟,吧唧吧唧喷云吐雾,死死盯着灵堂。
半晌,他还是叹了口气,起身抬脚磕掉烟灰,对着徒弟吩咐道:“去,把刀山架起来,”
“师傅,用几把刀?”
“七十二…不,一百零八把全用上!”
几名徒弟闻言,立刻跑去外面忙活。
他们收起两根木杆子,足有三丈高,固定绑严实了,又打开木箱,将里面锋利的柴刀,如梯子般依次搭了起来。
刀刃锋利,萧瑟秋风吹过,更显一丝肃杀。
金阳坪中百姓众多,土汉混居,这么大的动静,自然瞒不过村里人,围在旁边,窃窃私语。
很快,一名土家族老者便在众人簇拥下,来到旁边瞅了两眼,面色变得凝重,对着谢承祖恭敬拱手道:“这位土老公,您是有真本事的人。”
“一百零八刀…张家这事不好办?”
谢承祖微微摇头,低声道:“吩咐乡亲们,今天晚上都离远点,听到什么怪声都别靠近。”
说着,叹了口气,“总不能看着人死,今晚能救一个算一个吧…”
张家大院内,李衍众人也看着这一切。
“这是‘傩堂戏’里的‘踩刀祭’。”
“快船张”沉声道:“‘堂戏’和咱汉人普通戏班子一样,但‘傩堂戏’则是土家族法事。”
“老夫也懂得不多,但知道摆出一百零八刀,这位土老公肯定是有真传承。”
“李少侠,咱们该怎么办?”
“不急。”
李衍看了眼屋中盖着红布的“独活神棺”,对着张思北询问道:“你爹是在哪里找到这东西的?”
张思北摇头道:“不清楚,自从家里买了一地后,我爹就很少进山抓野货,即便去,也会带着仆人和村里的老猎人。”
“但七天前,他神神秘秘一个人进了山,回来后就拿到了此物,说张家富贵全在于此。”
“再仔细想想,他这些天说过什么?”
张思北沉思了一下,忽然一拍脑袋,颤声道:“我想起来了,弟弟出事后,我父亲似乎很害怕,吩咐管家,带着贡品去后山。”
“回来的仆人偷偷跟我说,他们跟着管家到了后山,就忽然起大雾,管家一个人不断磕头烧香,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,随后雾就散了。”
“第二天,管家也死了。”
“父亲连忙派人给大伯传信,但还没等到伱们来,昨晚就出了事。”
“这老二!”
“快船张”听罢,气得够呛,“贪心不足,胡乱招惹灾祸,我…唉”李衍若有所思,“你那管家什么来头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