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要向王帅说明,张齐丘拿也没办法。
况且本部经略军,都听他和崔湛的命令。
程圭立刻吹角点兵。
“李虞候言之有理!”
程圭一拍大腿,如梦初醒。
半个时辰,五千精骑全部集结。
探马先行开道。
高坡。
战至后半夜,突厥士兵依旧未攻上高坡。
“张齐丘在行愚蠢的事情,我们去制止,非但无过,反而有功。况且左相公感念您呐!”
“您再想想,王帅的父亲是怎么战死的?”
李光弼语重心长地向程圭劝道。
李光弼披甲,与程圭同行。
这一切,并未通知张齐丘。
战斗更加残酷,唐军士兵们顶着疲惫与困倦,用勇气和毅力支撑。他们的眼睛,无一不是布满血丝。
突厥士兵也非铁人,他们连夜行军,直至此时,身体也逐渐扛不住。
颇黎许下的高官厚禄,他们有心无力。
每每差一点攻破,又很快就被唐军以性命补上。
外围的战车,已经全部散架,被尸体所盖住。
战至拂晓,东南西北都有数队阵形被打散。
最激烈的时候,有突厥士兵冲上高坡百步,威胁到后勤人员和伤兵,但最终都被杀回去。
唐军箭矢早已用完,不存在什么弓箭手、强弩手,皆持枪持矛。
没有一个队伍,人数超过一半。
“咔嚓!”
李瑄的槊刃断了,他用马槊的杆,抽飞一名突厥士兵。
他又从尸体堆里,找到一柄好槊,接着战斗。
全身浴血,如杀神一样,令突厥士兵望而生畏。
“将军,我们估计坚持不了多久。您带着骑兵突围出去吧!”
王思礼大刀砍死一名突厥士兵,移步到李瑄面前。
“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?堂堂大丈夫,怎能苟且偷生?”
李瑄责斥王思礼。
他怎能弃上千名伤员不顾?弃不会骑马的军士于不顾?
“将军…”
“不要再说了,我准备率领铁骑突入敌阵中,吸引突厥注意力,减轻高坡上的压力。”
王思礼还要再说什么,却被李瑄打断。
他骑马不是逃跑,要挫一下敌人的锐气,特别是南面,冲上的突厥士兵太多,有止不住的趋势。
骑兵从高坡而下,定能吸引一部分突厥士兵。
王思礼在高坡上,重整军阵,坚持到援军到来。
“将军不可,请让末将来代劳。”
王思礼赶紧制止,这是九死一生呐。
“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主将与副将去做呢?让我去吧。”
旁边一道声音响起,原来是阿史那扶汶,听到他们的讲话。
“我意已决,这是命令。你们守好高坡。突厥也在强撑。”
李瑄握紧拳头,他觉得十分可惜。
张齐丘难道不知道吗?
这种情况,昨夜若派遣骑兵突袭突厥骑兵,不需要迂回,唐军一万多骑,绝对轻易冲破突厥左厢诸部。
他一夜鏖战,一直盼望着己方骑兵赶来。
谁知,是黎明率先降临。
“将军,我虽然是胡人,却知道《春秋》大义,我景仰春秋时的狼瞫,敬佩他如同敬佩我的先祖,请让我和狼瞫一样,完成对勇敢的追求吧!”
阿史那扶汶说着将兜鍪卸下来,表示他的决心。
何为勇?
不是好凶斗狠,不是打败一个强者。
为国效力为勇!
狼瞫为了勇敢,战死沙场。
阿史那扶汶心怀死志。
“如果死亡不能改变什么,又有什么意义?一腔血勇,能保住将士们的性命吗?伱们的任务,是在这里指挥士卒,稳住局势。你们根本没有资格代替我去陷阵,还需要我把话说明白吗?”
李瑄用严厉的语气训斥王思礼和阿史那扶汶,丝毫没有留情面。
二人羞愧,咬着牙去指挥士兵,将上来的突厥士兵击杀。
李瑄吩咐高锴,点跳荡营重骑。
发现还可以战斗的跳荡军,只余下二百人。
加上李瑄的亲卫十七人。
他们要去搏一线生机。
所有士兵,都骑上最壮的战马。
李瑄手持马槊,又将一柄枪挂在鞍旁。
“遗憾吗?”
李瑄问跳荡营的衙将高锴。
“挺遗憾的,只是遗憾没能死在丰安军城,那样我的血就会顺着黄河,流过家乡。”
高锴半开玩笑地向李瑄说道。
他老家是乐安郡厌次县(今山东厌次)的,黄河就从家门口流过。
祖上是郡望渤海高氏,以为有一天能荣归故里。
现在已经没有这种心思,只有对家乡的无尽思念。
“天亮了,跟着我吧!”
李瑄心中难受,拍了拍高锴的肩膀。
他前世是战死的。所以他认为这一世是新的一生。他担心李适之再被李林甫这老贼算计。
思念兄弟们,和姐姐妹妹。
还有未完成的夙愿。
想到这里,李瑄浑身充满力量,他目光如炬地跨上火云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