掌灯衙门刑房里,太子面无表情的看着方世臣。
一堆刑具带着暗红的锈迹和血迹,摆在了方世臣面前,
太子拿起了一根烙铁,把玩了片刻,插进了炭炉,问道:“方侍郎,你知罪么?”
方世臣低着头,满脸是汗道:“微臣办事不力,愿受殿下责罚!”
太子拨了拨炭火:“就这一句办事不力?”
方世臣接着说道:“属下无能,不堪重任,理应辞官。”
太子把火红的烙铁拿了出来,吹了吹火星:“辞官就完了?”
方世臣跪地哭道:“臣就是个废物,殿下,您饶臣一命吧!臣没有别的罪过了。”
太子冷笑一声,回头道:“史千户,你说说看,方侍郎还有什么罪?”
史勋抿抿嘴唇,神情尴尬。
“殿下,微臣愚钝,一时也说不出来。”
他对掌灯衙门的业务,还不是太熟悉。
太子回过头,看着钟参道:“钟指挥使,掌灯衙门里没有会说话的么?”
钟参看了看一众提灯郎,喝道:“刘大顺,你说,想好了再说!”
不用想,这套业务刘大顺很熟:“兵部右侍郎方世臣,贪赃枉法,克扣军饷,中饱私囊,按律当斩!”
方世臣闻言,差点跳了起来,指着刘大顺道:“你凭甚构陷我?你诬陷上官,该当何罪?”
刘大顺笑道:“方侍郎,你别急呀,是不是构陷,太子殿下自有分辨。”
这真不是构陷,在兵部干到这个位置,克扣军饷的事情肯定做过,贪赃枉法的事情也少不了。
铛!
太子用烙铁磕打了一下炭炉:“方侍郎,你说冤枉也无妨,你是想让我抄家呢,还是想让我用刑?不怕找不到证据,我就怕你身上不干净,骨头也不够硬!”
方世臣不停磕头:“殿下饶我,殿下饶我!隋侍郎把三万大军藏在什么地方,我是真不知道!”
他的确不傻,他是装怂。
他故意说出一个三万,意在提醒太子,我已经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了。
太子明白他的意思,这次找他来,不是要问有多少兵,也不是要问兵马在哪,而是让他把兵调出来。
“我听说隋侍郎把三万大军放在了平洲,我出一道诏书,你出一道兵符,让他们随我去涌州!”
“殿下,”方世臣哭道,“隋侍郎的兵,只听隋侍郎的话,臣的兵符不管用!”
“那谁的兵符管用?隋智不也就是个兵部侍郎么?”
“他,他是左侍郎,位次在臣之上。”
太子笑了。
这个方世臣,总算把话说明白了。
太子冲着方世臣笑道:“方世臣,我若任命你为左侍郎,这三万兵马,调的出来么?”
方世臣低着头道:“微臣无能,可殿下若是还信得过微臣,微臣自当全力以赴。”
“光有兵马不行,粮草军械,还需多少时日?”
“粮草军械,本就是微臣的分内事,三日间,足矣。”
太子笑了,方世臣的答桉让他很满意。
“三万大军少了些,方侍郎,还有别的办法么?”
方世臣低声道:“若是发兵涌州,可以走平洲,过碌州,也可以走元州,过显州,虽然多绕了一些路,但元洲和显州各有三万驻军,一州调来一万,加在一起便是五万大军。”
元洲和显州紧邻西域,也是边疆,太子有些担心,怕西域梵霄趁火打劫。
方世臣道:“臣觉得妖族不会贸然出兵,图奴反复无常,妖族轻易不会与之联手。”
妖族是对梵霄的蔑称。
太子思忖良久道:“若是有利可图,只怕妖族也未必嫌弃图奴。”
方世臣点头道:“殿下所言极是,是臣愚钝了。”
他真的赞同太子的想法么?
当然不赞同。
太子想要兵,有兵的地方都在边疆。
东边太远,南边就更远,北境湍、迅两州的兵马又不敢动,唯一可行的就是从西域调兵。
方世臣的出身不算显赫,官至兵部右侍郎,确有其过人之处,他料定西域此役不会对大宣出兵。
但方世臣从来不与位高者争辩,他只提建议而已。
太子了解方世臣的性情,也了解方世臣的能力,他采纳了方世臣的建议。
“你即刻发一道文书,让人带上兵符,去元、显两州调兵。”
方世臣道:“微臣无能,单凭一道兵符,调不动这两地兵马。”
“本宫再下一道诏书。”
“纵有殿下的诏书,恐怕还是调不动兵马,边疆大吏,脾气委实不小。”
太子知道该怎么做了。
“方侍郎,你先去调拨平洲大军,待发兵之时,我去送你!”
……
东宫,太子召来梁季雄、太卜和钟参,说出了计议。
“三天后,方世臣率三万大军前往涌州,圣威长老随大军同行,我自前往元显两州调拨兵马,大军在碌州会和,力争在十日内抵达双熊关,与图奴一决死战。”
梁季雄捏着下巴,连声长叹。
太子道:“圣威长老以为不妥?”
梁季雄道:“且让方世臣独自带兵前去碌州,我到元显两州调拨兵马,殿下以为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