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摇头道:“方世臣有些才能,但其性情诡谲难测,若无圣威长老随行,只怕途中又生变数。”
“啧!”梁季雄连连咂唇,还是觉得不妥:“我随方世臣同去就是,但殿下不必去元显两州调拨兵马,可另遣一人前往。”
太子苦恼道:“让谁去合适呢?”
“钟指挥使可担此任。”
钟参还真像试试:“自从进了皇城司,我就没怎么出过京城。”
太卜摇头道:“不是老夫看轻了你,边疆大吏跋扈惯了,钟指挥使去调兵,只怕两州知府,都不肯答应。”
钟参冷笑一声:“他们看不起我,难道就能看得起太卜么?且让太卜去就是了。”
太卜摇头笑道:“老夫声望,与你伯仲之间,你调不来兵马,老夫也没那个本事。”
梁季雄对此并不认可:“既是大宣的地界,也是大宣的兵,有朝廷诏书,再加兵符,怎会调不来兵马?太卜且做个法阵,我现在就去元洲调兵。”
太卜不作声,太子道:“圣威长老,你若去了元洲,谁给方世臣做监军?”
“让太卜去就是,钟指挥使去也好。”
太卜摇摇头道:“却非老夫推诿,我与钟指挥使都不能轻易离开京城,否则公孙文这厮又要兴风作浪。”
梁季雄怒道:“公孙文早就该杀,还留着作甚?”
太子摇头道:“这人不能杀。”
“为何不能杀?”梁季雄不解。
太子道:“这人活着,可以利用他打散龙怒社的儒生,这人若是死了,儒生们同仇敌忾,反倒帮他们凝聚了人心。”
梁季雄摇头道:“公孙文乃龙怒社之首,贼首既死,儒生们无从依附,纵聚集起来,也不过是乌合之众。”
太子道:“公孙文只是名义上的首领,龙怒社也好,怒夫教也罢,背后定另有主使,
公孙文只要在我们手上活着,儒生们便要听他的号令,儒生便在我们掌控之中,
公孙文若是死了,背后主使之人借着公孙文之仇,另立一个首领,我们反倒不好应付。”
太卜频频点头,太子的眼界和谋略让他非常欣慰。
梁季雄却另有心思;“玉阳,你不该离开京城!你监国短短几日,朝堂政务井井有条,而今正是大展身手之良机!”
太子笑道:“长老过誉了,政务虽有起色,但却是诸位大臣的功劳,多我一个不多,少我一个也不少,有些棘手的事情,且等我打完了仗,再回来处置不迟。”
“等打完了仗,只怕……”梁季雄话只说了一半。
傻孩子,等你打完了仗,昭兴帝要是醒过来了,这天下还是你的么?
钟参也觉得太子不该走:“殿下,恕我直言,北境你也去过一回了,该攒的根基也攒下了,
这打仗的事情也不是非你不可,殿下且去元显两州把兵调来,剩下的事情交给圣威长老就是。”
梁季雄点头道:“指挥使所言极是!”
太卜摇头道:“非也,殿下此役必须亲临战阵!”
梁季雄怒道:“太卜,你且给我说出些道理,若是说不出道理,莫怪老夫翻脸!”
二长老是真急了,太卜不帮着劝说太子,却还在这添乱,真不知他是何用心。
太卜道:“圣威长老,楚信于绝境之中苦战,又被诬陷倒戈投敌,这份冤屈,换做你我,却能承受得住么?
在涌州临行之时,殿下曾答应楚信,要亲率大军前来,若是殿下一去不返,却问朝廷信用何在?边关将士为何而战?
若不待大军抵达,涌州已然失守,疆土沦丧,苍生涂炭,我等于此筹谋,又有何用处?”
太卜一番话,说的梁季雄满心窝火。
他说不过太卜,但太卜为何就不明白他的心思。
他想让太子留在京城,坐稳朝堂。
哪怕昭兴帝醒了,梁季雄再设法逼昭兴帝退位,让他做个太上皇,让太子正式登基大宝。
如果太子和梁季雄都不在京城,等昭兴帝醒来,会立刻夺回皇位,所做的一切努力,都会付之东流!
太卜这么聪明的人,这点道理想不明白?
梁季雄恨道:“竖子不足与谋!”
太卜一笑,没有作声。
他当然明白梁季雄的心思。
可惜我知你心思,你不知我用意。
想让昭兴帝退位,让他做太上皇?
你也太小看昭兴帝了。
你没那本事,就算另外两位长老活着,你们三个加在一起都没这本事。
太卜看了看太子,随即闭上了眼睛,眼前呈现出了皇宫的模样。
太子监国这几日,已经收拢了群臣之心,监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,现在让他离开正是时候。
有些事,必须等太子和圣威长老都不在京城的时候,才能动手。
圣威长老不在,没人掣肘!
太子不在,可以洗清嫌疑!
只有昭兴帝驾崩了,太子才能坐稳江山!
……
三日后,徐志穹在十方勾栏找到了钱立牧。
钱立牧面色蜡黄,形容憔悴,这几日,精气消耗颇多。
钱立牧依旧看的专注,徐志穹不敢轻易打扰,等到台上舞姬换场,徐志穹坐在钱立牧身边,轻声问道:“钱大哥,十方勾栏可好?”
“好,好是好,”钱立牧的表情有些麻木,“可好又能如何?台上姝丽,来了又走,亦如人活一世,草木一秋,美景虽美,奈何转瞬即逝,难得天长地久。”
好诗意!
徐志穹赞叹一声道:“钱大哥,你欲穷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