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陆东良”仿佛突然消失了一般,他临时招募的那群手下,包括陆东春在内,也都没了音信。
这是要放弃绿水城,转攻黄土桥了?
黄土桥也有准备,李伴峰正考虑要不要在黄土桥多加一重布防,三天后,罗正南突然查到了“陆东良”的行踪。
“七爷,陆东良可能去了正经村!”
他去正经村做什么?
“消息可靠么?”
“不敢说可靠,没人见过陆东良,但有人在正经村见过陆东春,
正经村有几个老猎户当年给陆家开过荒,他们认识陆东春,彼此还打了招呼,说了几句话。”
陆东春在正经村,陆东良很可能也在,他们去正经村做什么?
要偷袭正经村么?
这个想法怕是不太明智吧?
正经村在水涌泉的地界,经历了在无亲乡的战斗,李伴峰和水涌泉的关系更近了一步,联手对付一个假陆东良,应该不成问题。
难道有问题?
或许还真的有问题。
“陆东良”是内州派来的,水涌泉可能不敢和他打,在对待内州方面,水涌泉有些畏缩,这也是所有新地地头神的通病。
李伴峰当天晚上去了正经村,村子里依旧欣欣向荣。
猎人在这出货,农人在这开垦,商人在村子里做点小本生意,崔提克在这里开了家诊所。
李伴峰进了诊所,问道:“崔医生,你不是在绿水城开医院么?怎么跑这来了?”
崔提克没有回答,直接解开了自己的衣襟,露出了胸膛。
李伴峰看到了他最新的纹身:我爱正经村!
“这一点,我并不怀疑,”李伴峰示意崔提克先把衣服扣好,“我是想问一下更深层次的原因。”
崔提克先给患者开了个药方,然后让护士带着患者去取药。
其实取不取药并不重要,这名患者身上的病灶,已经被崔提克吃掉了,他只是想把护士和患者全都支走。
诊室里只剩了两个人,崔提克锁上了房门,对李伴峰道:“我来这里是为了做生意。”
“什么生意?”
“和上次同样的生意,浑水摸鱼的生意。”
李伴峰很感兴趣:“这次要摸哪条鱼?”
崔提克沉默片刻道:“如果我说鱼就是你,你不会直接对我下手吧?”
李伴峰眨眨眼睛道:“你不考虑换条鱼么?”
崔提克解释道:“你是了解我的,我从来都不想把你当做敌人,我们的友谊是如此的深厚,
但这件事情由不得我,我的祖师知道陆东良就在正经村附近,他想利用你和陆东良之间的争斗,从中获取利益。”
“你的祖师为什么要盯上我和陆东良?难道他想不到其他摸鱼的地方?”
崔提克道:“因为他很厌恶你,也很厌恶陆东良,据我所知,他和陆东良曾有过旧怨。”
这倒是不稀奇,作为昔日绿水城的头号人物,陆东良和绿花子肯定有过接触。
如果绿花子再掺和进来,这事就不是李七和水涌泉能应付的了。
李伴峰道:“或许我和陆东良没那么深的矛盾,或许有些事情可以就此和解,你们祖师在我这怕是没有鱼可找。”
崔提克点点头:“这一点,祖师也想到了,如果你们出现了和解的迹象,我就要在正经村散播瘟疫,然后抹黑在陆东良身上。”
李伴峰不是很理解:“只要出现了瘟疫,就肯定是你或者绿花子做的,怎么可能抹黑到陆东良身上?”
崔提克看着李伴峰道:“朋友,我真的很珍惜我们的友谊,有些事情我不该告诉你,可我今天还是说了,
你对病修了解的太少,你对瘟疫了解的也不多,咳嗽发烧是瘟疫,疱疹脓疮也是瘟疫,但你可能没有见过,人身体爆炸也可能是瘟疫导致的,
几百上千人在短时间内炸成肉泥,我再把病灶迅速收回来,等你看到这一幕的时候,你会认为发生了什么事情?
我想你会认为,有一个高层次的旅修,用踏破万川或是走马观花在这里做了一场屠杀,
陆东良就是一个高层次的旅修,你觉得你会不会怀疑到他身上?”
李伴峰挑起帽檐道:“你该不会真想这么做吧?”
崔提克摇头道:“如果目标是一座城市,或许还值得我去冒险,但在新地里的一座村子下手,一旦事情败露,既冒犯了地头神,还得罪了你,我实在觉得不值得,
可还是那句话,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,如果陆东良动手了,我必须要在你们之间战斗之中攫取一些利益,
如果陆东良迟迟不动手,那我就要动手,就算我不动手,祖师也有可能来这替我动手,你应该也不想见到他吧?”
李伴峰压低了帽檐:“这么说来,我们之间貌似没什么能商量的。”
“能商量,”崔提克拿出了三个小泥人,这是他从村子里一个小贩手里买来的,“你在村子里,我在村子里,陆东良也在村子里,
你和陆东良在村子里的某个地方相遇,出于某种原因,你不愿在村子里交手,把陆东良引到了村子外边,离村子很远的地方,
你们两个都是高层次的旅修,而我作为一个病修很难追得上你们,所以这场战斗最终被我错过了,
你觉得这个解释合理么?”
说话间,崔提克把两个小泥人摆在了远处,另一个小泥人在后边努力的追赶。
李伴峰皱眉道:“不在正经村战斗,貌似我不占优势。”
崔提摇头道:“在正经村战斗,你也未必能占优势,这里的地头神叫水涌泉,他是你的朋友,这点我很清楚,
你如果想战胜陆东良,就必须借助水涌泉的力量,离开了正经村,但不要离开水涌泉的地界,你依然可以获得他的帮助,也不用把你心爱的正经村打个稀巴烂,何乐而不为呢?”
李伴峰把代表陆东良的小泥人放回了原处:“如果我想走,他不肯走,非要在村子里和我打,我也不能扔下村子不管。”
“我可以帮你,”崔提克抚摸着代表自己的那个小人,小人身上迅速沾上了一层墨绿色脓汁,“我想陆东良在应对你的时候,应该不想再面对一名病修。”
他说的没错,谁也不想面对病修。
两人达成一致,李伴峰离开了诊所。
他没回正经村,而是回了他自己的地界,最早在水涌泉这里开出来的一里地界。
木屋还在,平时也有人打理,屋子里还算整洁。
李伴峰支走旁人,点破手掌,在地上洒了血。
不多时,一团鬼火来到李伴峰头顶,盘旋片刻,厉声问道:“你是谁?”
“李七。”李伴峰一怔,不知道水涌泉这是在开什么玩笑。
“你当初怎么开出的这块荒地?”
“找地方了躲了三天。”
水涌泉忽然现身,盯着李伴峰看了许久。
李伴峰发现他脸上有伤痕,问道:“你和陆东良交过手?”
水涌泉摇摇头道:“不是陆东良,是个戏修,他扮成你的模样来找我,我上当了,差点吃了大亏。”
戏修?
原来内州派来个戏修假扮陆东良。
李伴峰问道:“他怎么会找到你?”
“他在这块地界上洒了血。”
李伴峰没听明白:“这是我开出来的地界,他在这撒血,你怎么会有感应?”
水涌泉道:“高层的戏修,能仿造一个人的血液,他此前应该弄到过你的血。”
“他怎么会弄到我的血?”
李伴峰还在思索中,忽听水涌泉又问:“马五是怎么开的荒?”
李伴峰道:“这要从一对蚰蜒说起,当初的情况是这样的…”
水涌泉猛然向李伴峰喷了一口水。
李伴峰全身湿透,擦了把脸道:“水哥,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么?”
水涌泉摆摆手道:“不用说了,老七,我知道是你了。”
李伴峰道:“这个戏修能伤了你,看来身手不错。”
“戏修的身手还真不好说,别的本事没有,只有偷袭的手段是一流,这个戏修已经到了云上,被他偷袭一次,怕就要没命。”
说到这里,水涌泉苦笑了一声:“我真是年纪大了,明明发现他是戏修,还是吃了他的亏,也不知当时为什么就忘了防备。”
水涌泉这么谨慎的人,居然会忘了防备?
这里边怕是另有原因。
“老七,这人是内州来的吧?”
李伴峰没有隐瞒:“应该是内州派来夺地的,我想办法把他引走,尽量不牵连你。”
水涌泉笑了:“兄弟,你也太看轻我了,我不像秋大象做事那么莽撞,但他打到了我家门口,我也不能容他,
你这两天先在我地界上待着,对周围人多加防备,遇到事情,立刻撒血找我,
我已经找到了对付他的办法,不管他变成什么模样都骗不过我,等再遇到这杂种,我非要了他命不可!”
水涌泉走了,李伴峰回到了正经村。
戏修可以伪装成任何人,这事还真有点麻烦。
村子里有不少熟人,李伴峰必须对所有人保持戒备。
进了自己的木屋,李伴峰正要掏钥匙去随身居,忽听门外有脚步声。
李伴峰打开房门,但见一名二十多岁的女子,一脸慌乱站在了门口。
“你是谁?”李伴峰不认识这女子。
女子低着头,脸颊泛红道:“你是七爷吧?正经村里都听过七爷的名声,可没几个人见过七爷,我想见你一面,这辈子也算不白活了。”
李伴峰和女子保持着距离,压低帽檐道:“你已经看到我了。”
女子恳求道:“七爷,多跟我说两句话吧,我回到家里能跟姐妹们显摆一年。”
没等李伴峰说话,门外传来了崔提克的声音:“这位女士,你太贪心了,
你刚才说,见了七爷一面,这辈子就不白活,而今见都见到了,怎么还在这里纠缠?”
话音落地,一片绿色的脓汁挂在了女子脸上。
女子惊呼一声,转身就跑,等李伴峰追到木屋外边,女子已经不见了身影。
崔提克揉着脸上的脓疮,对李伴峰道:“她身上有我的脓液,我能感知到她的位置。”
李伴峰诧道:“你今晚来的可真及时。”
崔提克一笑:“说来你可能不信,在我的诊所里,有一位女士长得和她一模一样,
那位女士还在我的诊所里输液,我出门散步,结果又看到她到了你的房间,
无论是分身术还是易容术,我都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,我们可以先去诊所看一看那位女士,问问她是否有孪生姐妹…”
李伴峰摆摆手道:“先不说你诊所的事情,先把刚才那人追上!”
崔提克笑道:“他中了我的技法,纵使有云上修为,也会损失大量战力,在这种情况下,主动权在我们手里,我们不用太着急…”
“别絮叨了,快走吧!”
崔提克在前边跑,李伴峰在后边跟着。
走出了几十里,李伴峰有点急了:“你能不能走快点?”
崔提克道:“我不是旅修,我是病修,咱们在速度上的差距是不可逾越的,在找到这个女人之前,你要学会适应…”
“行,我适应!”李伴峰一脸无奈,只能跟着崔提克不疾不徐往前跑。
又跑了一个多钟头,前方出现了一座古城。
崔提克指着古城道:“那个女人逃进了这座城市。”
李伴峰一脸惊讶:“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城市?”
崔提克道:“我也觉得奇怪,要不要进去看看?”
李伴峰回头看了看:“我们跑出去多远了?”
崔提克耸耸肩:“你是旅修,距离的事情不该问我,不过据我估算,我们仍然在水涌泉的地界上,如果遇到危险,你可以请求地头神的帮助,
你到底要不要进城?”
李伴峰纠结片刻,咬牙道:“还在水哥的地界上就不怕,已经追到了这里,进去看看也无妨!”
两人进了古城,崔提克看着城市之中往来的行人,压低声音道:“我感知到那个女人了,她就在附近,离我们很近。”
李伴峰点点头道:“你为什么这么帮我?”
崔提克一怔,回答道:“为了我们的友谊,以及我对正经村的热爱。”
李伴峰笑道:“你真的热爱正经村么?”
崔提克点头道:“发自内心的热爱。”
“你拿什么证明?”
“这还需要什么证明?”
说话间,“崔提克”朝着李伴峰走了过来。
李伴峰一伸手,示意他不要靠近:“你到底是谁?”
“崔提克”沉默片刻道:“现在才问我是谁,你不觉得晚了么?”
李伴峰接着问道:“为什么非得把我引到这个地方?”
“因为我不想再和水涌泉交战,他找到了一种特殊的技法,能洗掉我脸上的妆容,
我也不想看着你逃跑,你是个高层次的旅修,真跑起来,我追不上你。”
对面的人笑了,他不是崔提克,现在也没有必要继续伪装下去。
云上的戏修,从外表上几乎看不出任何破绽。
李伴峰四下看了看,神情慌乱道:“这到底是什么地方?”
那戏修摇了摇头:“你不需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,这里没人能救你,你也跑不出去,你乖乖等死就行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