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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都,魏国公府。
八桂堂是这一支王氏的先祖堂号,由历代家主传下来,如今亦是王平章日常起居的场所。
王九玄的父亲过世后,他那几位叔伯即王忠嗣等人未尝没有几分念想,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继承这个堂号。只是经过这几年开平帝的打压和削弱,王家子弟逐渐交出实权军职转为清闲官吏,唯独王九玄逆风而上,成为守卫皇城的禁军五位统领之一。
眼看着王九玄越来越有可能成为下一代八桂堂的主人。
即便心中嫉恨又躁动,王忠嗣等人却也不敢挑王九玄的毛病。因为王平章依旧牢牢把持着这个大家族的权柄,而且近段时间开平帝对他的态度改善许多,连谷梁都被比了下去,只要他还继续看重王九玄,那么没人能动摇这位长孙的地位。
八桂堂中铺着地暖,纵严冬腊月亦温暖如春,这算是王平章为数不多的铺张举动之一。
王九玄进来的时候,老者靠于榻上,左手握着一卷书。
「给祖父请安。」
王九玄一丝不苟地行礼,姿态泰然自若又显大气端正。
王平章微微颔首,示意长孙在旁边坐下,然后抖了抖手中的书说道:「这本操典七略不下于虎钤经之类的先贤兵书,裴越的确才华横溢。」
王九玄闻言神色略显恍惚,那还是年初裴越迎娶林氏女的时候,他借着送礼的名义登门求来一本操典七略,然后此书便一直放在王平章的案头上。
他自然也仔细读过此书,并不否认裴越在军事方面的天分才情。其实就算没有这本兵书,裴越在西境和南境战事中展现出来的才华也无人敢轻视。
只不过王平章这句感慨显然不是无的放矢,王九玄想了想说道:「虽说席思道这般人物不会教导出一个庸才,但是裴越的天赋未免太好了。借用那些文人大儒的说法,古之圣贤者,在于博施济众、拯厄除难、理足可传,裴越用祥云号经世济民,军功自不必多言,又能写出操典七略这种足以流传后世的兵法要典,隐隐有了肉身成圣的迹象,难怪陛下要剥夺他的和谈之功。」
王平章老迈又深沉的面庞上浮现一抹浅淡的笑意,放下书卷坐直身体,话锋一转道:「你近来在禁军与同僚们相处得如何?」
王九玄沉静地应道:「李訾表面上很客气,但孙儿知道他并不信我。」
王平章淡淡道:「河间侯非开国公侯出身,与老夫也没有关联,乃是陛下潜邸时的旧人,他不信你实属寻常。」
王九玄微微迟疑道:「既然如此,祖父缘何要让那些亲信汇聚于孙儿麾下?」
王平章轻轻一笑道:「让你进入禁军为将,本就是陛下的暗示。若不顺着陛下的心思将你放在明处,再让老夫以前安插的那些人围绕在你身边,陛下又怎会放心呢?西营也好,你手里那些人也罢,陛下其实一直记挂着呢。」
王九玄其实明白这个道理,但这么多年习惯了藏拙,故而认认真真地听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