写信给梁云,是为了避免梁氏进一步牵扯朝中斗争。
估算脚程,等到梁云赶回,恐怕械斗案已经结束。
营救梁广,却不能寄希望于此。
“假若械斗案当真是因为刺杀慕容宝而起,那么此案关键还要看慕容氏作何反应......”
薛茂喃喃自语,摇摇头又继续伏案疾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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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安西市对面的夕阴坊,向来是闹中取静的富贵地,汇集了不少公卿豪族宅邸。
西南边一座官邸,与昔日两汉桂宫一墙之隔。
府邸正门斜对面,偏巷拐角,李方扮作乞丐蜷缩在墙根脚。
从他的位置看去,刚好可以时刻紧盯斜对面府邸正门,但凡有车马进出都瞒不过他。
李方裹着破麻衣,浑身散发一股土腥味,乱蓬蓬头发夹杂枯草,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府门。
一日一夜下来,已是熬得两眼通红。
见过贾郎君后,李方稍稍打听,确认冠军将军、京兆尹慕容垂府邸所在,便连夜找了过来。
除了夜里躲避巡兵有些麻烦,躲在这里倒也清静。
盯了一日,倒让李方真瞧出些名堂。
首先这座官邸级别可不一般,气派的乌头大门,两侧立下代表功勋品第的阀阅石柱。
府门右侧还立有一座形似石塔一样的玩意儿,双层檐下刻有兽头、力士浮雕。
梁府门前也立有一座,年头久了,有些斑驳破旧,不如慕容家这座崭新。
李方专门打听过,这叫做重檐单阙,非高品冠族、功勋卓著之家不得立。
还有一个发现。
一日来,不少衣着华贵、仆从护卫众多的显贵人物,骑马乘车前来,进入这府邸之后,再不见出来。
李方仔细观察过,那些个贵人都是鲜卑样貌。
想来是慕容宝下了廷尉狱,惊动整个慕容氏,大大小小的鲜卑酋帅们齐聚府中。
“嘿嘿~敢情今日是白虏头人们大集会!”
李方酸溜溜地嘟囔。
白虏虽然可恶,可人家在关中、在长安好歹知道抱团取暖,团结互助。
不像他和梁广,得不到宗族半点助力。
可他们明明是为宗族效力,事前也得到少君再三承诺,为什么说不管就不管了呢?
李方越想越恼火,一口浓痰狠狠吐飞。
僮奴子息,命贱如草啊~
录籍什么的,他现在已经不敢再奢望。
只求梁广能平安脱困,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。
不知不觉,这便宜外甥在他心里,已经如真正且唯一的亲人一般。
“.....乃公这趟进去,说不定会被白虏们活活打死......”
李方眯眼望着那紧闭府门,喃喃自语。
“梁大郎说得对,这年头宗族也靠不住,只能靠自己!”
“......乃公做了三十五年僮奴,下半辈子,也想做个良人!”
“......梁大郎啊,乃公豁出一条贱命跟着你玩命儿,今后你可一定要闯出点名堂!
好让乃公跟着沾沾光......”
李方深吸口气,嚯地起身,揪下裹头破麻一扔,大步流星往那府门冲!
“大胆猥奴!冠军府前不得逗留,还不滚开?”
门前甲士怒喝,长戟对准李方。
李方不慌不忙,施施然做了個揖:“请转告慕容公,他儿子慕容宝将死,特命我来报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