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也在这时,我才忽地发现——
低着头,吧唧着嘴,吃着蟹肉棒的它,那圆脸上的猫胡须,跟记忆力里的它相比,变长了好多。
我也曾听说过,猫的胡须并不会因为年龄的增长而变长。那么,更有可能的情况就是....它的身子,变小了。
就像上了年纪的老年人,会佝偻着身子一般,而它作为一只小猫,估计年纪也快到头了吧。
也不知道它的这一生,有没有找到自己的家人,还是说,就像以前的那个我一样,就那样迷迷糊糊地,流浪了一辈子呢。
“喵呜....”
可也就在我这样边想边摸着它的小脑袋时。
不远处,废弃停车场招牌的下方,又畏畏缩缩地冒出了几只小黑猫,长得跟当年的它很像的小黑猫,慢慢地、慢慢地,就把我给包围了。
原来....
是这样啊。
不知为何,我一不小心就松了口气。
“小黑,你也找到自己的家人了吗?”
而我明明知道它听不懂我在说些什么,可还是把这句不知所谓的话,说出了口。
“喵呜~”
而它,已经上了年纪的小黑猫,本该喉咙沙哑的它,却在此时,发出了和当年那个它一样的奶叫声,勾起嘴角,很高兴似的回应了我。
太好了。
真是太好了。
我是在为它松了口气吗?
还是在为我自己?
总之,为了不打扰它们今晚的“年夜饭”,我就把塑料袋里的蟹肉棒都摆在了地上,站起身,拍拍裤腿,准备去办正事了。
“春希崽,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,你还是老样子啊。”
可也在此时,就在我刚要回过头的时候,身后却蓦地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——
那个明明长着一张初恋脸,说话却带了点烟嗓的,女人的声音。
我慢慢地回过头,慢慢地把视线抬向了那个穿着旗袍,却无时无刻都在手里夹着烟的女人....早乙女香兰身上。
明明是夜晚。
此时的她,抬起的那双眼眸,却仿佛刚睡醒的狮子般,惺忪地看着我。
颓丧、倦怠。
仿佛深城美雪的阴暗面般,处于另一个极端的女人。
小时候的我,寄宿在他们家,她很照顾我的同时,我也经常受到她的欺负,所以当时的我,并不怎么喜欢她。
可现在,把她的身世、处境等,都综合考虑一番后,我好像又没那么讨厌她了。
她的姓氏叫早乙女,可她们家,却是在这个年代很常见的海外偷渡客。
而她,则是被不懂这个国家语言的父母,满怀期待的“精英式教育”培养下诞生出来的,自我身份认同发生重大危机的,俗称“华二代”的女生。
而长大后的现在,我也才能明白,在这个处处讲究合群,否则就会被穿小鞋的地方,在他们童年的成长过程中,到底会遭遇多么难以想象的生存困境。
所以。
这一次,我决定对她好一点,而不是像小时候那样,天天跟她吵架了。
“香兰姐,别抽了,小心牙齿都变黄了。”
而在我上大学之后,就再也没跟我碰过面的她,在我转过头的那一瞬间,也似乎对我的外貌变化感到了讶异,就连夹在手上的烟,都在不经意间掉落到了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