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安笑道:“观少爷,你觉得董夫子怎么样?”
他也想听听这位年少却颇为成熟的“公子”有何看法。
你笑了笑道:“不如华大夫也!”
华安听后抚须而笑。
梧桐倒是奇怪的看了自家少爷一眼。
炉火上煮着茶水沸腾,“咕噜咕噜”冒着泡,推动这壶盖。
外面的天空飘着鹅毛大雪,一片银装素裹。
梧桐加着柴火,屋内倒是颇为烤热。
华安倒是讲述最近的一些趣事,梧桐最是听的认真。
谢府到了如今,本来早就应该分家,可是那次谢家参与的宫变之后,谢家的老大因此“落了难”,就剩下谢灵和谢鸿。
谢灵和谢鸿因此产生了隔阂,关系不再和睦。
谢老太君担心未来会出现更大的变故,便决定暂时不分家,只是在谢府中划分出两院。
大院由谢灵的正妻袁夫人执掌,她也是名正言顺的谢家的嫡母,负责内院家务的打点。
二院是谢鸿的正妻赵夫人管理,两院私下也有争执。
谢家两脉中,大府一脉是注定要继承侯爵之位的。
二院虽是没有,可是当今的谢鸿交好都是朝中当今的大员,谢鸿年少时求学甚苦,孝顺有礼,天资聪慧,差一点就成了夫子的第五位弟子。
袁夫人对于这位数年未归的谢鸿,心中其实仍存有些畏惧。
加上如今谢老太君在,两院明面上起不来什么争执。
不过其中的“争风吃醋”就在下一代的培养上了。
不然,今年的谢玉在学业上有了进步,就赏赐各院,弄这么大的动静。
梧桐都是和各院丫鬟谈笑见解,没有像华安世代为谢家官医,了解谢家内的风波,一时间大为好奇正听的聚精会神。
你忽然开口打断道:“梧桐,院外似乎有访客!”
梧桐有些惊讶,不过知道自从少爷不能视物后,听觉就颇为伶俐。
经常能听到院外的动静。
梧桐倒是好奇,这么冷的天还有谁人来小院。
她推开屋门,在风雪中看着八九个拥簇着一个公子踩着厚雪,一深一浅走来。
梧桐皱起秀眉道,回头道:“是大院的原少爷,带着戏班声伎,不知道怎么来了这里。”
华安一听是大院原少爷,倒是连忙从火炕上起身。
谢原,今年十三岁,大院一脉,谢灵的二房夫人所生,母亲也是九大族的诸葛家,当今太后就是复姓诸葛。
诸葛夫人和谢灵青梅竹马,要不是袁夫人横插一脚,她本是正妻,谢灵对其有心有亏欠。
谢原在大院中这一辈之中排行第五,深得父亲爱护。他是诸葛夫人的第二个儿子,第一个儿子不幸早夭,因此对于这个唯一的小儿子,极其宠爱。
谢原从小也就养成了骄横奢侈的性格。
在汴京的街上,他若看见人家放风筝觉得好玩,便会随手买下上千架风筝,在汴京城中肆意放飞。
风筝被风吹走后,他甚至会出动宫中禁军去寻找,若是被百姓的孩童捡了去,他也不恼,反而会用百金将风筝赎回。
若是在市集中偶遇心仪之物,而店家所报价格过低,他反而会心生不悦,定要亲自为那物件抬价,方肯心满意足地收入囊中。
至于读书学业,对于谢原而言,无异于苦差,他更向往的是那一诺千金、快意恩仇的江湖。
如今已年方十三,却早已厌倦了学堂的枯燥与束缚,终日沉迷于武艺修炼,对书卷之事不闻不问。
诸葛夫人,作为其母,对此却似乎并无太多约束。
渐渐地,谢原更是自封一个江湖绰号“卧云公子”,要求府中上下,无论是仆人还是丫鬟,皆须以此名号相称,若有不慎叫错,那便是一场棍棒之灾,令得大院中的丫鬟婢女无不“闻风丧胆”,对他敬而远之。
更令人咋舌的是,谢原竟时常将府中那些如花似玉的俏婢丫鬟,随手赏赐给街边的乞丐。
梧桐心中有些忐忑,她曾听小姐妹们谈论过这位原少爷,知道他最是喜怒无常,她自然而然地走到你的身边。
你还没来得及起身迎接,谢原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屋内。
华安连忙行礼道:“见过卧云公子!”
你蒙着白纱,习惯了不用眼睛去看,只听到了杂沓的脚步声和嗤嗤的笑声,还有那袭人的香气,应该是谢原带来的一众人进来了。
梧桐看着谢原身后一众,他们都是十四五岁的俊美少年,个个衣着光鲜,神采奕奕。
他们都是戏园中的声伎,擅长吹拉弹唱,各有所长。在大齐,名士们多有押妓之风,而喜好男色者亦不在少数,尤其是读书人中间,这种现象更为普遍。
家中多豢养唇红齿白的书童,以防坏了门风。
谢原酷爱听书,因此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班子声伎,以供他随时享乐。
梧桐是第一次见这位卧云公子。
他披着狐裘,身材欣长,腰间系着银带,上面挂着弹弓,左边别着一把镶玉的宝剑,胸前挂着长命锁,头戴高冠,五官俊俏,嘴唇极薄。
一双卧蚕眼,说不出的风流写意。
据说,谢原的长相极像其父谢灵年轻之时,因此也深得谢老太君的宠爱。
谢原看了一眼华安,笑道:“华大夫,你也在啊,看来我这趟没有白跑。”
华安一听这话,心中不禁一紧。他之前曾被谢原考核医术,要求为一个妇人把脉,推测她腹中的孩子如何是否长出手足,然后还要刨开妇人的肚子验证,吓得妇人跪地求饶。
那次经历让华安至今心有余悸。
因此,面对谢原的询问,华安只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,却不敢轻易回话。
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,又惹来谢原的刁难。
谢原这次来观少爷这里,恐怕来者不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