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和旅馆。
“诸君,支那人有句话说的非常好,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,事变既在今晚,多出一股支那人又如何?他们如何是训练有素的帝国军人的对手?天亮之后大日本帝国的太阳旗将在沈阳城内高高挂起。”
“届时,诸君都将是大日本帝国的功臣,万千国民会感谢你们,后代子孙会以你们为荣。”
板垣征四郎傲然雄视在场诸多日军军官,无人敢与其对视,大权在握,好不威风。
此时,关东军司令部虽然秘密转移至沈阳,但司令官本庄繁却不在沈阳,而是借口陪着日本天皇特使铃木庄六脱离指挥中心。
一边是少壮派军官正在对事变进行最后的部署,另一边则是两个老家伙搂着艺伎,喝着小酒。
本庄繁在离开之前,为了保证事变成功,使得板垣征四郎能够顺利调动部队,特意授予板垣征四郎代理司令官,先遣参谋的职务。
板垣征四郎开始做最后的部署:“河本末守!”
人群中一名日军中尉站起身来,作为最先被点名之人,河本末守显得尤为激动:“嗨,请长官训示!”
“河本君,由你亲自率领独立守备队第二大队第三中队的六名士兵,以巡视铁路的名义,前去柳条湖一带的预定爆炸点进行爆破!”
“爆破时间为今晚十点三十分左右,你部责任重大,是此次事变发起的信号,成功之后,立即向上汇报!”
“嗨!”河本末守信心满满的应了一声。
原因很简单,爆破的是南满铁路的轨道,小鬼子炸自己的铁路还有人阻止不成?
“爆炸声响起之后,独立守备队第二大队负责进攻北大营;第二师团第二十九联队沿商埠南北两线进攻沈阳城。”
“驻铁岭守备队第五大队立即赶赴沈阳,从北大营北面发起攻击,并受第二大队大队长岛本正一统一指挥。”
在命令正式下达之后,一众小鬼子之间的气氛更加热烈,板垣征四郎与石原莞尔对视一眼,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。
......
长官公署。
荣臻将话筒按在耳边,怒气冲冲道:“黄显声想要多少人,讲武堂就给他抽调多少人,难道我的命令还不够清楚吗?”
话筒里传来声音:“可是荣长官,讲武堂学员没有副座的命令,是不能随意调配的,每一名学员在毕业之时都要进行分配,之前的三十名学员已经是极限。”
“没有什么可是,副座不在沈阳,我荣臻这点权利还是有的,执行命令吧!”
一旁的赵维汉欣赏着眼前这一幕,谁说荣总指挥腰杆子软,对自己人耍起威风来还是有一套的嘛。
不管是在哪支部队,就是八路军队伍中,要是没有等级观念,那就是秋后的蚂蚱,蹦跶不了多久。
所以,军队是等级观念最为森严的地方,荣臻作为参谋长,命令就是好用,这也是赵维汉将荣臻拉下水的原因。
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,团结到荣臻就相当于团结到关外大部分东北军。
荣臻啪的一声将电话挂断,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发号施令之中,背着手转了两圈。
“你们太小瞧日本人了,根本没有胜算的,我比你们了解日本人。”
赵维汉并没有被激怒,反而心平气和道:“不,我比你们所有人都了解日本人,也知道日本人的狼子野心,更知道这些畜生的手段。”
“满清入主中原之后的所作所为够血腥吧,日本人只会比他们更加残忍,中华文化能将满清同化,但却同化不了日本人,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。”
“洪承畴,吴三桂这些人,多少年过去了,依旧是臭名昭著,他们必将千古留名。”
“我们此刻在沈阳,局势危如累卵,是成为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,还是当民族英雄?”
事到如今,两人是一个绳上的蚂蚱,荣臻说话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:“呵,你说我尸位素餐,可我最起码还留在沈阳,还在时刻想着与日本人交涉。”
“躲起来的人不是我荣臻,我还堂堂正正的站在这里!”
“外人看我荣臻大权在握,可我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,惶惶不可终日,难道我就心甘情愿成为你口中的千古罪人。”
荣臻情绪似乎完全失控,歇斯底里的嘶吼着,似乎想要将赵维汉生吞活剥。
人性是复杂的,所以人是复杂的,荣臻即使有诸多不是,但在此刻赵维汉眼中,他是痛恨日本人的。
“听我一句劝,我们没有胜算的,你和子恒连夜离开沈阳,离开这个是非之地。”
赵维汉闻言看了一眼时间,七点十五分,现在要是按照荣臻的吩咐离开是来的及的。
“同意还是不同意给个话?”
“嘿,不想走!”赵维汉有些难过,他擅长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“感化”别人,但偏偏荣臻此时跟他打起了感情牌。
事变在即,两个正副总指挥却仍试图改变对方的立场,时间对于赵维汉来说很紧迫,但细细想来似乎也没必要再具体做些什么。
他能做的已经做了,不能做的是他能力有限。
九一八之后,北平和南京方面的命令照样是不抵抗,如果能让荣臻真正改变想法,而不是这种强迫式妥协,未来将顺利的多。
归根结底,即使赵维汉愿意做领头人,但影响力终究有限,荣臻才是那個真正能上台发号施令的。
荣臻,字翕生。
“翕公,没有胜算也要做的,胸怀天下?心系百姓?我没有,自问也做不到,也许能做到一时,人总是会变的。”
“但也有人一直没变,我认识一位先生,他熟读二十四史,批注过资治通鉴,知晓历朝历代的蝇营狗苟,搞了一辈子政治斗争,看透了人性。”
“翕公,你说这位先生有多少胜算?”
荣臻脸上难得露出罕见的动容之色:“是共党?”
“不对,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等人物?”
“是!”
赵维汉收敛心情,随即道:“我现在不指望荣总指挥能提供多少帮助,只要不相互扯后腿就可以。”
“此事不管成或不成,百余年后,后代子孙提起沈阳,你我二人依旧名留青史,伱是第一位,我是第二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