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身为赵氏的宗子,比任何人都更明白家族的处境,赵家看似花团锦簇,实则一旦踏错就将跌入深渊。
那新上任的巡江道史,在交州那等蛮荒之地任职多年,手下有一大批凶徒道吏拥垒,为人更是走惯了野路子,最是可耻、可恨。
内斗数百年的黑山郡,前些年也被整合起来了,一穷二白的黑山,时刻想着在对岸的丹阳撕下一块肥肉来果腹。
偏偏丹阳郡守又不和他一条心,群狼环顾下,饶是他赵家坐拥四名丹道法师也倍感乏力!
族内甚至还极端主义盛行,仍旧借着这丹阳第一世家的名头横行州郡。
赵敬德头疼的揉了揉眉心,调整一番情绪,对着长子温声言道:
“乖儿,你得去好生安抚着三房,那成家也并非不保!”
“只需推出几人领了那罪名,那成济吃里扒外、袭杀武庸,却让我赵氏为他背书,哪有那么好的事?”
“将那成济一脉推出领罪也就罢了.............”
霞光生发,漫天紫雾挟裹着二人迅速的远去。
坊市周围各方的暗探也都偃旗息鼓,没了动静!
武庸坐在坊市口,就连他也没有想到赵敬德会这么爽快,两句话就把这事拍板下来了。
看来这个赵氏的陪祀宗子,也是个雷厉风行之人!
此刻丹田窍海中,万鸦壶围绕着那扶桑木上下翻飞,二者的炎道灵韵不断的交融,相互酝养,而那流转着的氤氲之气也不断补充着武庸体内的灵力。
武萱几人侍立其身后,等待着煞营提那成家望族的主事之人来见。
“所以,我们下一步怎么说?”武萱双手抱胸,立于武庸身后,追问道:“还去海上逮那个匪修吗?”
看着她那跃跃欲试的面容,武庸嘴角也是不由得微微抽动。
“不去了,拿了那成家诸修就回东郡。”
“丹阳怕是要乱起来了!”
武庸微微感慨道。
连赵氏这种大族,族内子弟都出了这么大的篓子,只怕他们的对手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。
接下来还不知道丹阳会闹出什么事儿来!
“外祖,舅父!赵敬德答应了丹江坊市的后续由他来摆平,想来我们离了丹阳,坊市这边也能安定下来。”
“我观这赵氏现在也成了漩涡的中心点,但也别和他们走的太近!”
话毕,武庸突然又自嘲一笑。
“你们老成持重,比我这初出茅庐的菜鸟明白多了,倒是不该由我来多说这话!”
第一次出手,可谓是大败而归。
刚进丹阳就入了人家的局,武庸自认为自己斗不过这些老狐狸,还是离他们远点!
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好在也未太过堕了武家的威势!
何老爷子披了一身蓑衣青袍,蓑衣外背着一把露着寒芒三尺吴钩,颇有些肃杀之气!
点了点头:
“我们省的!回去之后你当潜心修行,武、何两家的未来都押在了你的身上!”
老爷子手杖在地上轻轻一杵,语重心长道。
“须知我等博的是一个长远道途,无需争那一时之气,只待你练就罡煞,提上一营猖兵鬼神,寻常法师也得卖你一个薄面!”
只是此刻,能忍就忍罢。
武庸闻言,双目微闭,轻轻点头应是。
正在众人心绪低落之际,一道红云自天际飘来,待到愈来愈近,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红云,分明是一条血河自天边挂下。
定睛一看,原是血神子已经挟裹着成氏族人回了此地!
滔天血河似幻若实,临近地表时陡然一缩,随即便像是下饺子一样,骷髅妖、披甲兽蛮,以及大批道人修士.......
哗啦啦的落了一地!
成家主脉修士刚刚被那恐怖道人摄入猩红的血河中,正混混沌沌间摔了个眼冒金星。
待到反应过来已然是被人团团围住,有那狰狞的兽人......有恐怖的乌骨骷髅......有身骑龙马的道袍甲士.......也有颇为熟悉的丹阳市何家.......
当头几名术士脑袋一缩,看向那高台上横坐着的英武青年!
“好一个成家!”
“成济当街欲弑杀武氏宗子,如今人赃并获,伱等有何话说?”
何苗站在台下,横眉冷叱。
武氏的道人卫队当即上前,把成家的修士一一按到在地,三尺驭风令就悬于他们头顶,随时准备着取了他们的性命........
坊市的几条街上,陆陆续续的有散修铺主扎堆,远远的吃着瓜。
“现在是如何的情况了?”一名刚到坊市的摊主问道。
“赵氏的两名术士尸身赎回去了,听闻那成济是这起大案的幕后主使。”
“这会儿在提审他们成家呢!”
那刚好坊市,还没搞清楚情况的摊主大惊道:
“不是只有州牧才有提审州郡世家望族的法理吗?”
“武家这是僭越了啊!”
“道律还规定,袭杀世家大宗、小宗,当由道庭降旨,五路道兵齐发,夷灭三族呢!”小竹楼的朱掌柜微微撇嘴。
道庭早就不太理事了,近来数个甲子都是由各洲的州牧全权理事,哪里还有人管什么僭越不僭越?
看着被押倒在坊市外跪了一地的成姓望族,坊市内的散修们倒都是一副看热闹的不闲事大的样子,更有甚者还掏出了留影符记录下了整个过程。
坊市外的成家修士被押倒在地,也是各自面露愠色。
“我成家是丹江望族,是赵氏的姻亲,你安敢如此对待我们?”
“武氏上修不该如此对待我等,事实并未查清,还请给我们一些时间!”
“对,这是成济一人干的,与我们整个家族又有什么关系,你们处理了成济一脉不就行了?”
一时间各人有各相,但都只是是口头上表示抗议,没有任何人哪怕反抗一名武家最最普通的练气道人。
实在是那血主的威势太过骇人,煞营二十四骷髅妖祭起五马浮屠锁,眨眼间就将整个成家的族地阵法冲个稀碎。
在成家众修还没做出应对时。
十二披甲兽蛮宛如那太古凶猿,几个纵身就越过高墙跳入了其族地,蒲扇大的手掌左右横扫,一手一个,直接拍碎这些道人的护体法器。
如同拎鸡仔一般把这些修士一个个抓起,夹在腋下,丢进了血河中。
这般凶蛮的手段一度让在场的众人早早就吃足了苦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