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造诣谈不上,会描两笔罢了。”贺山月笑了笑:“黄婶娘说贵府正在寻一个教授丹青技艺的女先生,我便斗胆毛遂自荐了。”
段氏抿唇一笑,腮边两个小小的梨涡显得人年轻和善:“既如此,还请贺姑娘帮忙鉴赏鉴赏我们家新收的几幅画吧。”
请人为师,总要考校学问。
丫鬟捧上来了三幅画,收藏良好,装裱精致。
贺山月走上前去,从怀中掏出水晶凿成的凹凸镜,先将第一幅缓缓展开。
是沈淮赞的春溪桥钓图。
前朝山水‘半边一角’,天际留白,一条俯视视角描绘的河流贯穿莫干山,微缩的芗茅馆、息云室精雕细琢,力透纸背。
贺山月点点头,走向第二幅。
第二幅展开。
贺山月在原处愣了愣,随即走向第三幅,待展开后,贺山月笑了笑:三幅都一样,都是春溪桥钓图,一模一样,除了墨色浅淡,什么都一样。
段氏啜口茶汤:“三幅画,你看哪一幅是真的?”
“都是好的。”贺山月道:“书画不分家,沈淮赞习馆陶体出身,下笔力度很大,可以做到墨透于桌。如今大昭海清河宴、经纬恒通,加之先帝尤爱山水,民间自然追随圣听,对丹青书墨的推崇愈高,大家的书画便被一些骨董庄子翻出来想尽办法赚银子、卖钞子——沈淮赞一副山水常常被骨董庄子横劈成三幅,第一幅笔墨最浓,第二幅次之,第三幅笔淡墨少,自然价格最低。”
贺山月笑容温婉:“但不可否认,三幅画,都是沈淮赞所画,恭喜段太太。”
段氏微微颔首,竖手又拍了拍,丫鬟再请出一幅画来。
贺山月拿起水晶凹凸镜贴近看。
这幅画看的时间就要长一些,细微之节、毫厘之间都照顾到了。
贺山月将水晶凹凸镜放下,眸光柔和温润看向段氏:“这幅画下笔用功,山水之间大开大合,适合挂在内堂。”
“内堂?”段氏蹙眉:“你的意思是不要挂在外厅,这画是假的?”
贺山月微微垂眸:“丹青不判真假。”
段氏换了种说法:“松江府的几位画师也看过,都确是周秉山的真迹,我们当家的还向周秉山亲拜访过,周大家也未曾定义此话为伪画,甚至还给这幅画题了跋。”
沈氏给贺山月指了指地方。
贺山月念出声:“此地最宜风月,画中联袂婵娟。不数绿云深处,真如洛浦群仙。”笑得谦和又羞赧:“您连起来读一读藏头的那个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