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绮若有所思,幽幽道:“按照你的说辞,此人应有三十二宫宫主的实力,我们大宫主未被砍掉手足之前,恐怕也不过如此。这样一个人物,在西景国怎会籍籍无名?”
“这也是弟子感到奇怪的地方。”
南裳声音发紧,说:“不过,天下隐修之人太多,我听说阎圣川前些日子出关,剑术更进一步,却被一个横空出世的神秘道士击败…西景国这样大,散修里出一个厉害人物,也并非不能理解之事,更何况,他的武功路数极为奇怪,像是刀客,又极擅丝线,召出的手掌颜色各异,千奇百怪,倒像是个妖修。”
“打败阎圣川的道士身份神秘,却非横空出世,我…见过他。”陆绮平静道。
“师尊见过?”南裳惊讶。
“栊山一役,双头妖僧觉乱一己之力破了靳雪君的剑阵,独创的地狱法傲视天下,无人能敌,却被一个青衣道士追杀,狼狈逃走。除了几座圣地的主人外,天下若有人能赢过阎圣川,恐怕只有他了。”陆绮回忆道。
“原来如此,师尊可知那道士是谁?”南裳好奇道。
“我比你更好奇他是谁。”陆绮轻轻一笑,又道:“而且,你所描述的陈妄的法术,我似乎也见过。”
“师尊见过?”
“嗯,也是在栊山之战里,我见过一种法术,与你描绘的很相似。”陆绮说。
“那这陈妄会不会就是…”
“绝无可能。”
陆绮打断了南裳的话。
她闭上双目,又想起那个娇小可人的红发少女,在妙严宫时,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到,这个名为余月的小姑娘居然就是妖国神话中终将降临的妖主。
时至今日,她也无法确定,遇到余月究竟是她的机缘还是她的劫难。
南裳描绘的“陈妄”所施法术与妖主余月倒有几分相似。
恐怕只是相似而已。
“赤面的尸体呢?”陆绮问。
“还在车厢里,弟子生怕破坏任何线索,未动这尸身分毫。”
南裳领着陆绮去到车厢,来时山路颠簸,车厢内却像一个静止的世界,每一滴血液都保持在原本的位置上。
陆绮揭开赤面的脸。
“咦?”
陆绮黛眉微挑,修长的手指轻轻掠过男人的脸侧的弧线,“你不觉得有哪里不对么?”
“哪里不对?”
南裳重新打量这张脸,很快发现,一整天过去,男人的脸依旧光洁如新,没有半点衰败的痕迹。
“这…”
南裳意识到反常,却无法理解这是怎么回事。
陆绮道:“要了解一个人便要了解他的心,先将他的心剖来瞧瞧。”
南裳感到奇怪,仍然恭敬照做。
揭开赤面的外裳,精赤的胸膛在匕首下柔软得像一叠宣纸,撕开皮肉就能看到心脏。
南裳看向陆绮,陆绮平静道:“继续。”
南裳剖开了纹理齐整的心脏,握刀的手却滞住。
“怎么会…”
她骇然发现,这颗心脏内部竟是空的。
陆绮却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,她轻柔叹气,幽幽道:“把他全部切开吧。”
南裳领命开始分尸。
她陆续剖开心肝脾胃肾脏,无一例外,它们的内部都空空如也。
人怎么可能五内俱空?
还是说,这根本不是人?
陆绮再度开口:“绛宫。”
南裳切开绛宫。
稀薄的灵气飘尽后,南裳惊诧发现,绛宫内竟藏着一根针。
针体纤细,有炼化的痕迹,流动着妖异咒文。
南裳拔出银针。
银针飞快在她指端腐朽生锈,赤面的尸体也跟着一同腐朽,充满弹性的皮肉瞬间干瘪了下去,浮现出大量的霉点般的尸斑。
这具尸体显然已死去多时,他被人挖空内脏,用秘法炼制,伪装成了活人!
“这是…炼尸之术?”南裳呆住了。
“或许是偃偶之术。”
陆绮跪坐在尸体旁边,手指抚摸过他的皮肉,某些伤口处还有明显的针线缝合的痕迹,她双眸中竟流露出几分痴迷之色,“精妙绝伦的针法,九妙宫最好的女红恐怕也比不上。”
“怎么会这样?赤面居然,居然…”南裳不可置信。
“你没有与他交手过?”陆绮问。
“我…”
南裳这才发现,她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。
赤面的出现瞬间击垮了她的心神,她下意识觉得赤面实力在她之上,加之她认为赤面是大宫主安插的监视者,所以她从未想过与赤面交手,探他虚实。
此刻回想,南裳才觉得疑点重重。
“真可惜。”陆绮叹息道:“如果你出手了,说不定轻易就能击败他。”
这具活尸人偶的法力并不高深,南裳被他装神弄鬼的幻术唬住了。
“操控这具人偶的是谁?”南裳不由问。
“杀死赤面的是陈妄,炼化这尸体的当然也只能是他了。”陆绮说。
“陈妄。”
南裳几乎要将嘴唇咬破了,“这绝不可能,陈妄已经被宰…那位大人吃掉了,这是我亲眼所见,怎么可能有错?”
“…”
陆绮默然,片刻后才说:“总之,这只鬼已经混进九妙宫了,他就在你的车队里,找到他,真相自会水落石出。南裳,你再好好回忆一遍,想想这个人有可能是谁。”
“这个人有可能是…”
南裳闭上双眼,猛地想起一件事。
无首大马在途径一片悬崖峭壁时撞上尖锐岩壁,破损漏油,整个车队被迫停下歇整。
童双露是那时逃走的,赤面的尸体也是那时被发现的!
极不起眼的修马匠躬身等候一旁,马腿上的粗线缝合齐整…
“难道是他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