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定话一出,慕容越微微皱眉。
李彦仍旧满脸挂笑,却是耷拉眼皮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。
姜承、陈钊目光变得游离起来,一副我是谁?我在哪?不干我事的样子......
沮渠万弥扭头冲传令兵大喝:“金鼓不停,各队再射一菔箭!
这些个懒货,可不得盯紧些!
慕容校尉,我去看看~”
说着,他一拱手,朝其余几位赔笑告罪,跳下校阅台跨上马跑远了。
梁广看了眼慕容越,笑道:“射艺非我所长,却也勉强达到屯骑营征募标准!”
杨定笑了:“梁参军还未试过,怎知一定够格?
要知道,屯骑营作战,以轻甲骑射为主,重铠冲击为辅,单有勇力,可入不了屯骑营!”
梁广笑容不变,心里陡生警觉,这杨定似乎对他带有几分敌意。
慕容越轻咳一声:“梁参军职责是参赞军机,通常情况无需掌兵,倒也不受屯骑营征募标准约束......”
杨定正色道:“屯骑营兼具宿卫宫禁、出讨征伐双重职责,且南征在即,屯骑营必定会作为天子卫军随驾左右!
我等日夜操练,不正是为了南征战场上大展拳脚!
若遇上紧急军情,我等武官皆有领兵作战之责!
慕容校尉既要求严明军纪,可不能有失偏颇啊!”
慕容越语塞,眼底划过些许恼意,有些无奈地看向梁广。
“杨司马所言极是!”
梁广拱手,“我初来乍到,自不敢坏了屯骑营军规!
具体要如何考校,还请杨司马指点!”
杨定眉梢轻扬,想了想道:“正好今日全军常训,由我负责骑射训练。
不如你我二人下场,以百通鼓响为限,中靶多者为胜!
也好让屯骑营将士,一睹梁参军风采!”
梁广心中讶然,看来杨定对自己的射艺非常自信,竟想亲自下场考校他。
稍作迟疑,梁广拱手道:“还请杨参军手下留情!”
杨定笑容愈盛,梁广的犹疑之色落在他眼里,就是一种胆怯和不自信。
“慕容校尉意下如何?”杨定转而问。
慕容越看看二人:“既然二位都同意,就照此法吧!
权当切磋,无论胜败都不可记挂在心!”
“自然!”杨定笑容满满。
梁广笑道:“败于杨司马之手,想来也无人会笑话我!”
“梁参军客气!”
杨定拱手,告退下去准备。
慕容越看着他走下校阅台,略显无奈地轻声道:“参军一职,本来是留给杨氏部曲的......
所以,杨司马才对你略有不满......”
梁广恍然,原来是自己这个空降兵,得罪了本土派。
“倒是让慕容校尉难做了,我之罪过!”梁广歉然。
慕容越摇头:“哪里话?你来了,我压力反倒小些。
杨氏子弟近来活动频繁,我这校尉之职,也不知还能做多久......”
梁广暗暗惊讶,看来是仇池杨氏盯上了屯骑校尉之职,搅得慕容越也不得安宁。
“驸马都尉、振威中郎将杨壁,尚顺阳公主,乃是杨司马堂兄!
二人俱是护军将军杨腾族侄!
杨司马射艺出众,你即便输了也不算丢人,让他心中出口气便是了......”
慕容越低声提醒。
梁广颔首:“慕容校尉放心,我知道该怎么做!”
当即,梁广走下校阅台,跨上大黑马往校场中央奔去。
台下,王镇恶满脸担忧:“杨定狡猾,定然知道兄长一拳崩折梁国儿胳膊,故而不比拳脚专挑骑射!
就是不知,兄长射艺如何?”
李方砸吧嘴:“反正比我强!”
王镇恶眼一翻:“那不输定了?”
邓兴目光紧随校场内移动人影,在他心目中,梁广永远像骊山脚下那一战,威猛无匹!
令旗挥舞,校场上两千骑兵列成四个方阵。
四幢骑兵中央,各用白灰铺洒一块十丈见方的场地,场地四面二十丈远,各立一面草靶。
需要二人各自进入场地,驭马奔跑,分别向四面箭靶射箭,且不得越过边框,期间战马不能停蹄。
双方同时开始,一百通鼓响完毕,谁靶上箭多,谁获胜。
梁广跨骑大黑马,停在场地边沿,听杨定讲解规则,不由暗笑。
看来此人经常和别人比拼箭术,花样倒是不少。
如此比试,考验的不光是箭术,还有对战马的控驭,一旦马速过快越过边界,同样算输。
杨定从部曲手中接过角弓,“我惯用重弓,此骑弓引满约莫一石重。
这些弓,梁参军可随意挑选,无需一定要与我用同样弓力。”
兵卒送来几副弓力不一的骑弓,都是少府制作的上好角弓,专供军用。
梁广也挑了一副一石弓,拉动弓弦吱吱绷紧,弓臂弯如满月!
梁广笑道:“倒也趁手,便是它了!”
杨定看得眼皮跳了跳,此人倒是好劲力!
看来一拳崩折梁国儿胳膊的传闻,并非空穴来风!
杨定很快稳住心神,射艺可不单单是勇力的比拼,以他的射术,只要正常发挥,取胜不难!
“梁参军,请!”
“杨司马请!”
二人同时骑马跨入场地,立于中央。
风声呼呼,卷起校场地面黄沙飞旋。
四个方阵,两千骑兵目光投向两块场地。
同场较技是军中常见项目,杨定到来后,更是经常举行骑射比拼。
只是杨定射艺的确出众,连慕容越也稍逊一筹。
几场下来,屯骑营内竟无敌手。
如今,各幢主回去对底下伯长、队正一说,新来的梁参军,要和杨司马比拼骑射,顿时引来全军瞩目。
方阵队形不乱,内里嘈杂议论声不绝,都在打听梁参军来头,口头开盘聚赌的也不少。